單魚座〈二〉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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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四〉(上)〈四〉(中)〈四〉(下)

「你當我是浮誇吧,誇張只因我很怕…」

從小以來,柏堯都保持著洗澡時唱歌習慣。但是,不知從何時開始,他的曲目還是停留在好幾年前,甚至是十幾年前的歌曲。

不知怎的,雖然他還是有聽近期的歌,但能讓他有印象的,卻沒有多少首,能把歌詞從頭到尾背誦無誤的,更是少之有少了。

想當年學生時代,柏堯可是連不是主打派台的歌也啷啷上口呢。

很多柏堯這個年紀的人,都會有這種情況,他們大都歸咎於現時的歌寫得不夠以前好,新人歌手唱得不夠以前好…這些論調,柏堯在十幾年前也聽過當時三四十歲的人講過。

但其實最簡單直接的解釋是:一般來說,人隨著年紀漸長,認識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就會開始降低,自然就會覺得新不如舊。只有少數 人能夠一直保持敏銳的觸角,讓他們的青春延續。

 

「你的歌喉有進步喔。」柏堯從浴室出來的時候,正在看電視的慧晴說道。

他剛才洗澡的時候唱得忘了形,一時忘了家裡現在多了個聽眾。

只聽慧晴續道:「但是最後假音的部分還是差了一點。」

柏堯眯了眯眼,說道:「我又不是要參加新秀歌唱大賽,哪會在意這麼多?」

「現在的新秀有年齡限制,二十五歲以下喔!你超齡了哦。」

「小姐,妳不也是超齡。」

「哼。」

柏堯在廚房倒了杯水,來到電視前面。

「妳還有要看的節目嗎?我們可不可以聊一下?」他說道。

「你說跟我啊?」慧晴反問道。

柏堯沒好氣。「這裡除了妳還有誰?」

慧晴用遙控器把電視關掉。

「你想聊甚麼呢?」她問道。

柏堯坐在慧晴的對面,看著她說道:「妳來這裡一個星期了。可以告訴我,妳為甚麼突然跑回來溫哥華嗎?」

她看了他一眼,然後逕自移開了目光。

「我不是說了嘛。我受不了那變態的老闆,所以便辭職囉。」

「辭職可以再在香港找工作啊。妳不是說比較喜歡香港的生活,在唸書的時候便一直吵著要回去?」

「人老了,想法就不同了嘛。不行嗎?」

「好,就當妳懷念這裡悶死人的生活。但為甚麼要走得這麼急?我問過在香港的同學,他們都說不知道妳離開了香港。如果妳是早有預謀要倒流的話,怎麼跟他們連再見也不說一聲?」

慧晴一時語塞,半晌後才低下頭說道:「我不想這麼高調嘛…」

「妳是不是在香港出了甚麼事?妳欠債了?」柏堯問道。

「神經病!哪來欠債?」慧晴翻了翻白眼。

「那妳說,為甚麼要回來?」

「你問這麼多幹嘛,不歡迎我嗎?」

「我沒有不歡迎妳。只是,我會擔心妳呀。」柏堯嘆了口氣。

慧晴一刻間沒有說話,只是用手指無意識地在坐墊上劃了幾個圈。

終於,她說道:「你不用擔心我啦。總言之,我沒有欠債,也沒有得罪人。不會有人上門找晦氣的。你放心好了。」

柏堯問不出甚麼,只好聳聳肩說道:「好吧。」

 

「話說回來,如果你爸媽知道有女生住進你家,他們會有甚麼反應?」慧晴問道。

他們…大概會因為誤會了而老懷安慰?柏堯心想。

他口中卻說道:「他們能有甚麼反應?我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。」

「他們應該會誤會吧。」慧晴剛好說出柏堯所想。

他攤了攤手,說道:「那也沒有甚麼大不了。反正我就是單身,可沒有甚麼所謂。」

「那你為甚麼一直都不交女朋友?你跟前女友分手多久了?」

柏堯想了想。「六年了。」

慧晴問道:「一個人不會覺得很無聊嗎?」

「兩個人一起吃吃喝喝就不無聊嗎?」

「所以你是單身主義者?」

「也不可以這樣說。」柏堯說道。「我不能排除一切可能性。」

若果明天有個超級模特兒向柏堯表白,難道他會一口拒絕嗎?別說笑了。

「依我看嘛,你不是喜歡單身。只是你是眼角高,所以沒有看上眼的女生。」慧晴說著作思考狀。

「我哪有甚麼資格去挑剔人家。遇不上就是遇不上呀。」

「就是你這種人才最難伺候。口裡說不挑,但其實在看人家的第一眼的時候,心裡已經對她評頭品足了。」

「我還打分數哩。」柏堯沒好氣地說道。

慧晴問道:「那麼,你說說看,你喜歡怎樣的女生?」

柏堯回道:「我不知道我喜歡怎樣的女生。但我不會和三種女生在一起。」

「哪三種?」

「中學的舊同學。」

「為甚麼?」

「總覺得怪怪的。而且,一個不好分手了的話,同學之間見面時也會尷尬啊。」

「…那第二種呢?」

「一起共事的同事。」

「近水樓台不好嗎?」

「近水樓台是好,但若因為私事而弄砸了公事就不好了。」

「哪有人還未交往,就在想分手了要怎麼善後的?」

「嘿嘿,這就是深謀遠慮了。」

「這叫悲觀主義吧?」慧晴翻了翻白眼。

「我知道你為甚麼都交不到女朋友了。」慧晴續道。「你把舊同學和現在的同事都剔除在外,而且你又不是會主動認識新朋友的人,當然不會有對象了。」

「也許吧。」柏堯說著聳了聳肩。

「那麼,第三種又是甚麼女生?」

「我不喜歡的女生。」

「這不是廢話麼?」

「哪是廢話?妳別告訴我妳不認識至少一對情侶是只為了有個人陪,所以才不論好醜,但求就手的勉強在一起。我真的真的不想因為想有女朋友而隨便找個人。」

柏堯說罷站了起來,把水杯洗了,放到杯架上。他抬起頭,見慧晴半晌後也沒有回話,問道:「怎麼啦?」

「沒,沒甚麼。」慧晴搖了搖頭。

柏堯皺了皺眉,心想,這傢伙真的有古怪。

「好啦,我要睡了。」柏堯說道。

「嗯,那你去睡吧」慧晴說道。

「那妳別再坐在沙發上呀!要不我怎樣睡?」柏堯有點沒好氣。

自從慧晴來暫住之後,柏堯把單位內唯一的房間讓了給慧晴,自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。

「喔。」慧晴站了起來。

柏堯又想,這人一時牙尖嘴利,一時呆呆滯滯的是怎樣?

「方柏堯。」慧晴到房間裡去之前,忽然說道。

「怎麼啦?」

「謝謝你。」

「傻瓜。謝甚麼?都這麼多年朋友了。」

「也是啊。我們在香港小學的時候同班。沒想到各自移民來這裡的時候會唸同一間中學。」

「不就是嘛。還真是孽緣。」柏堯說著笑了。

 

to be continued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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